幸存
輕輕的風 細細的雨 交織著濃烈的思念
肖根 荒原 焰火 糖
01
Shaw看见深蓝色的夜幕，她在高原的石块上独坐，身旁篝火跳跃，细碎的声音一响，Shaw警觉地看过去。
丛林边缘一只鹿，探头探脑地看过来，眼底清澈如溪，又似蕴含着整个宇宙。
Shaw整个人被击中，她知道那是Root，于是她起身追去，小鹿忧伤地看了她一眼，掉头奔向密林深处。
Shaw就在这个时候醒来，比Samaritan的模拟更可恶的是梦境，模拟起码每次都有个终局，梦境却总是戛然而止。
这是没有Samaritan也没有The Machine的世界，没有超级人工智能上帝的混战，按理说她应该庆幸，但是不。
这个世界糟透了，因为它缺少Root.
距离那个落雨的夜晚已经过去整整一年，比她离开的时候更久，Root真的再不出现。
其实The Machine留了下来，开始时Shaw愿意它99.9%还原Root的声音，她愿意继续为它卖命，就像Root曾经做的那样。
可当有一天，它提议做Root的仿生机器人出来，向Shaw信誓旦旦地保证高度还原，那一刻Shaw就当它也死了。
不顾Harold的挽留，Shaw久违地成为一匹独狼，她先是在纽约厮混了一段日子，人群中她总错觉有Root转身而去的身影。
高高的，瘦瘦的，棕卷发在黑色大衣上飞扬，腰勒成细细的一条，笔直的小腿交错向前，离她越来越远。
其实Root很怕冷，也怕疼，无数个Shaw给她包扎的时刻，Root皱着眉，小心翼翼地吸气。
等Shaw抬起头瞪她，Root立即换上笑脸，歪头眨眼，笑得讨好而无辜。
Root在最后时刻，一个人，她有多冷，又有多疼呢？
02
Root曾经是唯一一个相信她还活着的人，在她独自对抗7000多次模拟的时候，Root将自己化成一柄利剑，像个远古的斗士，四处征战，寻觅失散的爱人。
可Shaw没办法做同样的事情，Fusco见过“那样”的Root，The Machine说Root没有名字的坟墓被掘，人形界面的秘密彻底被破解。
她不愿深想，也不抱不切实际的希望。
当然也不会寻死，这念头在模拟的间隙曾多次困扰她，在她打算付诸行动的那一次偏偏收到了Root的信号。
Four Alarm Fire——四级火警。
Root多么不合时宜的一个人，总是不合时宜地调情。
可这世界少了不合时宜的Root并没有变得更好，反而显得空旷起来。
不管走在哪里，再不会有Root的突然出现，不会再睡到午夜被床前出现的身影惊醒，也没有难得严肃慌乱的Root警醒她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。
因为有人会害怕，担心的人会怕。
所以是这个原因吧，患有第二轴障碍的Shaw感觉不到害怕，Root就心安理得地赴死。
毕竟Shaw也没办法责怪她，Shaw后来去了Bishop小镇，在Root少年时浸泡打磨自己的地方呆了六个月。
图书馆太旧了，这个小镇一切都旧，连时间都老旧。可如果它连时光都能拖住，为什么不能留下一个人。
Root与Frey的合影在Shaw的外套口袋里藏了很久，每次她的手指滑过那个一脸冷傲的金发少年，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。
酸的，涩的，沉甸甸的。
想重新拥有，想毁掉所有。
03
少年Root的气息早不在Bishop留存，也对，那个时候她叫Samantha Groves ，是个寡言的孤傲少女。
Shaw用半年的时间把图书馆的藏书草草翻完，可恨的是她也并不能确定偶尔的笔记属不属于年少的小Sam。
距离圣诞节只剩两天，小镇难得有了热闹的景象，Shaw从小镇边偷偷开走一辆皮卡，塞了足够买一辆新车的钱在那家的信箱里。
城镇村庄，人世的烟火气太重，Shaw开开走走，除了吃饭和睡觉，一路往荒僻处去。
终于到了一处不知名的荒原，杂草丛生，鸟兽绝迹。
Shaw把皮卡停在荒原入口处，这个冬天不太冷，如果Root在，起码不会咕哝着抱怨。
Shaw裹着大衣，靠着皮卡看太阳一点点气数已尽，看荒原渐渐被夜幕笼罩，避无可避。
她往前走了几步，感受内心的空旷和荒原的无垠融为一体，她想到自己曾经也跋山涉水，千辛万苦回到有Root的世界。
那时世界很糟糕，但她心情很好。现在则恰恰相反。
Root那个家伙，如果听到Shaw谈论什么心情之类的，一定会惊讶地睁大眼睛，水润光泽地看她。
一束焰火跃上夜空，像在时空划线的手指一样漫不经心。
Shaw瞪大眼睛，又缓慢地眨了眨，接着是第二束，第三束…
她不是没有听到动静，但她害怕自己一回头，对上的是某个恶作剧的孩子。
她不回头，就可以把那个人当成Root吧。
04
想我了吗，Sameen？
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，独特的颤音，特别的呼吸方式，Shaw暗中握紧拳头，缓慢地转身。
是Root没错，头发染成了金色，眼周的黑眼圈没了，眸光深沉，少了几丝意气风发的活力，但是Root，活着的。
Shaw手指一动，久违地去摸耳后，Root早料到一样，半路拦截，把自己的手指挨个插进Shaw的指缝。不由分说地。
“不是模拟，Shaw，如你所见，我拥有了第二次生命。”
Root手指冰冷，这个冬天还是太冷了，她们应该立即飞去一个热带海岛。
Shaw追索到Root另一只手，捧到自己嘴边给它们呵气。
管他呢，模拟还是梦境，这个Root百分百真实，并不是什么该死的仿真机器人。
“今天是圣诞节，而你的车后面堆满了烟花，我碰巧有火。”
“说真的，Root？”
Shaw有点相信这个Root是真实的了，死而复生，久别重逢，她竟然不合时宜地提圣诞焰火。
“其他事情以后多的是时间讲诉，但是Sameen，这个圣诞节错过，我们就少了一个节日，为世界死过一次，我想我深重的罪孽可以清零，往后的每一天，我都想和你一起度过。”
Shaw描述不清那种感觉，从舌根泛出淡淡的香甜，Root一个人就充盈整个世界。
半车厢的焰火不会很快放完，为了尽快带Root离开这片荒原，Shaw把焰火统统卸到地上，准备集中燃放。
Root把她的意图看得真切，歪着头笑了：“亲爱的，别急，你不好奇我怎么来的吗？一公里外有你爱的跑车，我们很快就能回市区。”
Shaw停下动作，转回头在朦胧的月光下看Root：“我怕你冷，也怕你消失。”
Root的眼睛清澈如溪，她唇角勾起，贴过来给了Shaw一个轻浅的吻。
“不，你不用怕，因为我和你一样，我们都是幸存者。”
